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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舶来品,教育戏剧如何在国内落地?

2018-11-21 16:36:58.0

 

  有鱼丸戏剧工作坊现场

  “我想离开城堡去找妈妈,可我该怎么出去呢?”有鱼丸戏剧联合创始人张怡然双手攥住胸前的棕色围巾,带着哭腔问道。

  “可以变出第二个分身!”

  “可以坐着雪橇逃跑!”

  “可以抓着绳子爬下去!”

  围坐在张怡然周围的小学生们抢答道。


  周六下午,在麓湖A4美术馆的半开放展室里,张怡然化身为一位魔法师的女儿,正引导近十个小学生进行故事编创与排演。张怡然并不知道学生会如何回答她的提问,这个40分钟的工作坊以《魔法师的女儿》为蓝本,通过互动和游戏来探索戏剧中的空间、音乐、道具等元素,最终集体完成故事创作与表演。

  “我们本质上是在做教育,通过戏剧去传递学科知识,培养沟通能力、公共演讲能力、团队协作能力等软技能与素养。”有鱼丸戏剧联合创始人万方雨说,“戏剧在这里是一种媒介,表演技巧、舞台知识是辅助。”

  万方雨描述的教育形态实际上被称为“教育戏剧”。与戏剧教育不同,教育戏剧并不重在教授专业表演技能和舞美知识。戏剧方法和戏剧元素更像是一种工具,学生参与、体验式学习、互动与创造才是教育戏剧的关键。

  在中国,教育戏剧还是一个很年轻的概念。作为一个由西方引入的教育形态,教育戏剧在本地化过程中面临着课程、师资、渠道等诸多方面的挑战。但随着素质教育之风渐起,教育戏剧又在国内不少地方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这个细分的教育业态到底从何而来、如何落地又将走向何方?

  向欧美取经,借素质教育之风落地

  教育戏剧在学校系统里的迅猛发展可以追溯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二战结束不久,英国工党上台执政后对学校课程进行革新,推崇“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理念。作为发掘学生创造性与自主性的艺术类课程之一,戏剧教育慢慢开始进入日常教育系统。

  一些专业的戏剧表演公司走进英国学校,在小规模、高互动性的戏剧活动中让学生学习表演知识。很快,教学活动就不再仅仅局限于学习戏剧技巧和特定的剧本。角色扮演、游戏、即兴创作、舞蹈、旁白等戏剧元素被用来教授戏剧之外的其他学科知识及软技能,教育戏剧的雏形初具。

  教育戏剧将“做中学”的体验式学习方式发挥到极致:学生沉浸在戏剧创设的情境中,去真实地思考和解决问题,从而习得知识并养成人之为人的核心素养。

  

  自由戏剧场馆内有关人际交往的作品

  后来,美国、英国等欧美国家相继将创意戏剧或戏剧教育纳入基础教育课程标准中,作为全人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除了用于学校教学,教育戏剧还被应用在心理治疗、博物馆体验活动等非学校场景中。

  在中国,无论是透过古代的戏文还是现代的样板戏,戏剧本身的教育功能已经展露。台湾和香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引入教育戏剧相关的概念和方法,大陆地区也几乎同步接触到英国的教育戏剧理念。

  2001年由教育部发布的《全日制义务教育艺术课程标准(实验稿)》首次将戏剧纳入艺术课程标准之中,与音乐和美术学科并列。2005年,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新设艺术(戏剧)教育专业,这意味着教育戏剧名正言顺地落地国内高校。

  在更为宏观的层面,近几年的国家政策给予素质教育极大的正向激励,艺术教育及美育教学也得到不少关注。例如,2015年的《教育部关于印发<中小学生艺术素质测评办法>等三个文件的通知》里提出,要建立健全学校艺术教育工作评价制度,改进美育教学。

  对于教育戏剧从业者来说,这恰是商机所在。除了作为艺术教育的品类之一进入学校及教育机构,教育戏剧在国内很快走出普通教育的范畴,与成年人的继续教育、博物馆教育等更广泛的应用场景联结起来。这也给基于戏剧的教育服务业务开辟出新的市场空间与落地形式。

  “跨学科+素养教育”两驾马车

  根据天眼查的搜索结果,国内注册名或品牌名中含有“戏剧教育”的公司超过3000家,所处地域以北京、广东及江浙一带居多。戏剧工作室、戏剧表演公司、戏剧教育培训机构是常见的公司形态。

  在具体业务层面,突出戏剧表演本身的培训机构仍占大多数,儿童是最主要的目标受众。戏剧课程或以周末兴趣班的形式直接面向C端用户销售,或作为课外实践活动及必修课进入学校,或以兴趣活动的形式在博物馆、画廊等泛文化教育场所出现。

  

  有鱼丸戏剧在美术馆空间里做亲子工作坊

  为了打通“教学—演出—票务”的产业链条,很多戏剧教育培训机构还会组织学生进行公开演出,并会承接外部剧目的宣发工作。随着教育产业的热度增加,也有一些原本从事专业戏剧演出的机构开始推出教育属性的戏剧工作坊或者表演培训班。

  相比之下,对于那些更多将戏剧作为一种媒介和载体的教育戏剧机构来说,“跨学科”和“软技能”是两大经常可见的落脚点。

  有鱼丸戏剧进入常态化运营的半年多来,张怡然和团队先后推出过古希腊戏剧、艺术史、心理疗愈、亲子关系等主题的教育戏剧工作坊。每个主题内部还可以做细分延展,比如艺术史工作坊系列目前就已有葛饰北斋、梵高、高迪三个主题的单品。

  在众多内容品类中,中文及英语语言学习是受追捧程度较高的类别。这不难理解:火爆的少儿英语市场将英语学习的紧迫性推到空前的高度,国学、“大语文”、学科综合等概念旗鼓相当地让学好中文显得尤其重要。

  与在线少儿英语的商业模式相似,外教师资是侧重英语学习的教育戏剧机构壁垒。源自英国的白马剧社在四十多年前刚创立时就通过儿童戏剧来教授英语,所有演员都以英语为母语。2016年起,白马剧社带着剧目来到上海等地的中学演出。

  在发现中国市场对于英语学习的热情之后,白马剧社开始尝试进入学校课程中。白马剧社的专业演员在经过观课、培训、模仿、试课之后,会走入课堂中成为老师。在全英文的学习环境中,老师参照学生的语言水平来分配演出角色,并给课程设计出从简单词汇到改编经典剧目的梯度。

  在任何教育服务的本地化进程中,当地学生的特点都是无可回避的影响因素。“中国学生通常比较听话,但持续专注的时间不够长。”白马剧社成都地区负责人闻明君说。为此,老师会运用更多的游戏元素,并把舞台布置、海报设计、道具制作等环节以模块的形式加入到教学过程中。

  除了积累学科知识这样的硬技能,教育戏剧也天然承载着艺术教育的功能。欣赏音乐、管理肢体语言、口头表达、舞台管理、创造力等都是教育戏剧试图培养的软技能。由于教育戏剧的课程常以项目制学习的形式进行,学生还将在过程中锻炼团队协作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师资瓶颈难突破,规模化或成“伪命题”

  对于强调即时、高频、深度互动的教育戏剧来说,师资既是教育效果的保障,又是行业竞争的壁垒,也是制约业务规模化的最大因素。

  目前,国内并没有成熟的教育戏剧师资培养机制。在一些专业戏剧院校中,教育戏剧与戏剧表演的概念区分尚且模糊,围绕戏剧的教育仍以突出表演属性为多。至于求职就业方面,中小学里几乎没有直接设立教育戏剧老师的职位。

  从1995年起就在国内推广教育戏剧的李婴宁曾对媒体表示:“很多毕业生愿意到学校里去做教育戏剧的推广,但由于没有对应岗位,他们只能兼职教语文或其他学科,而不是学师范出身的老师就很难长期待下去。”

  很多教育戏剧机构选择自行培养老师。自由戏剧是2015年于成都创立的一个教育戏剧品牌,主打3-12岁儿童的教育戏剧课程,并同时运营面向全国的教育戏剧与戏剧创作师资培训中心。

  教材、教案、教师培训与教学构成一个闭环,每节课程都要经过创意、设计、试课、磨课等一整套研发流程。引导老师从按部就班参考教案上课到形成自己的授课风格也是个耗时耗力的功夫。

  

  自由戏剧正在筹备中的一个剧目

  “每个剧都是不可复制的,哪怕是同一个剧本,不同人的演绎与解读也不同。这些都让教育戏剧课程很难批量生产。”自由戏剧创始人蔡洁说。这实际上指向一个更本质的问题:急速扩大规模的商业化诉求与难以用工业化生产方式进行管理的创作行为之间该如何平衡?

  张怡然对此深有体会。作为一个相对成熟的教育戏剧从业者,她本人所需的课程研发时间也并不短。“一周时间收集素材、寻找灵感,一周时间落笔成文,通常十天到两周是比较正常的创作周期。”张怡然说。

  抛开教育戏剧供给端面临的挑战不说,国内市场对教育戏剧的认知程度还处于极早期的阶段。“有时候我们遇到的家长连戏剧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教育戏剧了。”蔡洁说。

  认知水平与家庭经济状况、家长的受教育背景都有关,目前参与教育戏剧的大多是高知的中产家庭。芥末堆采访的几位教育戏剧从业者对此并不回避,“慢慢来吧,我们相信会有越来越多人的了解并参与进来。”万方雨说。

  在B端市场方面,教育戏剧的发展前景与素质教育相关政策、学校课程体系设定等密切相关。虽然提倡素质教育的呼声由来已久,但在主流的应试升学压力面前,素质教育的推进依然缓慢。

  显然,如果将教育戏剧看作一座围城,将围城内外打通并形成联动的道路依旧漫漫。

文:芥末堆 红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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